2007年10月31日 星期三

征塵不見海峽水

知名的生態保育工作者徐仁修,在1988年曾赴中國邊疆地區,回來後寫了一篇報導文學;在當時,似未受到太多的注目,郤可能是台灣人對有關「台灣兵」在中國的最早現場披露,當然少不了原住民台灣兵。後來收錄在「大地阡陌路」(陳銘磻編 業強 1990-09)中,成為台灣報導文學十家之一(篇)。KMT來台後,部份原住民在時代洪流下的際遇,與另一篇古蒙仁的「黑色的部落」之日據時代部份原住民之際遇相互輝映…
去年才知有這本書,閱後便決意將之K出來,書中的若干情節可另見「七十師.沙布斯 – 析世鍳」的訪問稿。兩相印證,即可知其所言不虛,絕非誇大之詞。析世鍳也收集了許多赴中國作戰的台灣兵的回憶錄,無論是為日本、KMT或CCP作戰…


征塵不見海峽水 – 台灣兵第七十師的故事            徐仁修

「大家來去轉!」一羣新兵跳入海裏
194612月底,一個颳著東北季風的寒冷黃昏,一艘滿載軍士的運兵船,緩緩駛離基隆碼頭,碼頭上冷冷清清,一個送行的人也沒有,而運兵甲板上的船欄郤擠滿了年輕的新兵,大的不過二十,小的只有十六、七歲,每一張幼稚的臉孔,都顯得惶恐、緊張,有的鼻尖掛著淚珠,有的啜泣著輕喊爹娘,這一艘命運之船,正將他們載離生於斯、長於斯的家鄉,投向一個遙遠、陌生,一個戰火正熾的苦難大地。
這一船少年兵屬國軍第七十師第140旅,由師長陳頤鼎率領,正要開赴中國北方,參加剿共戰爭。陳頤鼎的臉色始終非常陰鬱,他很了解這支部隊不堪一擊,但他得到的是軍令,他雖然是少將,也仍然是大混亂時代的小泡沫。
他看著那些向家鄉傾瀉最後眼光的新兵,心中總是不安,因為這些少年成為第七十師軍人的經過,他自己很清楚。
新兵大部份來自臺灣南部和東部,有操閩南語的,有操客家語的,還有許多山地人,新兵們共同的語言是日本語。班長以上的幹部,全是外省人,說的話是新兵們聽不懂的有怪腔怪調的唐山話。
運兵船緩慢的駛出基隆港口,隨即逐漸加速駛往黃昏蒼茫的大海,這時一大羣擠在甲板船舷回望臺灣陸地的新兵中,突然有人哭叫著說:「我不要離開臺灣,我要轉去!我要轉去!(轉去是臺語、客語「回去、回家」之意。)」
「我要回家!我們回家去!」的聲音在新兵中逐漸響起,並且越來越大聲,突然有一個新兵越過船欄,他大叫一聲:「來去轉啦!」然後就往昏暗深沉的海裏跳了下去。
「對!來去轉,跳啦──」又有一個人高聲響應,那人就在拉長的「跳啦」聲中落入寒冷的十二月大海中。
第二個人才落海,又有一個新兵一面大叫:「大家來去轉吧!」一面縱身入海,他那暗綠色的影子一下子就消失在海中,但那:「大家來去轉吧!」的聲音郤在每一個新兵的耳中迴盪,同時又像一種沉重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激動著每一顆不想離家的心….
這時運兵船的速度明顯的增快,突然一羣新兵,幾乎同翻越護欄跳入海裏。
站在艦橋上的師長發現了這一狀況,立刻命令全副武裝的班長把那些仍在猶豫、觀望而又手無寸鐡的新兵驅入船艙中、一面命機槍手朝海裏掃射,一時之間槍聲大作,船上一片喧嚷混亂。
有多少人跳入海裏?有多少人淹死?有多少人被機槍打死?又有多少人成功回到家?沒有人知道,我訪問過不少當年在船上的新兵,而今垂垂己老的臺灣兵,每個人的判斷都有些出入
當時搭上這種注定難以再回家鄉的命運之船的臺灣兵,前後約有一萬多人,主要屬於七十師第139、140旅,另外尚有一部分屬於六十二師。
這些臺灣少年怎麼成為七十師的新兵,各有說不完辛酸故事,這些老兵一述及當年入伍的狀況,大都淚水漣漣...。我從中記下幾則比較具代表性的故事:

他們看到了那張招募「技工」的廣告
1946年,國共在大陸東北地區爆發了內戰,全中國一下子又陷入戰爭的混亂不安中,那時臺灣雖然離戰區仍然非常遙遠,但二次大戰後的經濟衰敗正彌漫全島,再加上新的內戰,更使臺灣經濟倍加蕭條,街上到處遊蕩著失業而內心惶惶的年輕人。

這年初夏,陳頤鼎奉命在臺灣募兵成立第七十師,募兵的公告在各處張貼著,雖然所許諾的條件不錯,甚至還保證決不調離臺灣,但報名並不多,主要是當時來接收的國軍,給臺灣人印象很差,不過還是有些人報名參軍了,像剛從屏東農校獸醫科畢業的羅朋,就成為第七十師的馬醫,而原來在嘉義機場當過一年技術員的馮炎火,成為第七十師的汽車兵。
此外也有一些原在日本軍隊裏擔任軍伕或兵士的山地人,以及一些少年山地人也報了名,像曾思奇,像原名叫馬哈桑、達和的排灣族少年等。 
到了這年秋天,募集的兵士數目還不到成立一個師的三分之一,而軍令不斷的逼著陳頤鼎師長,他只好運用各種手段來達到成立第七十師的目的。
一天,十八歲的劉清輝,與兩位朋友在臺南街上閒逛,突然在武廟前看見一張新貼出的布告,是一家工廠徵召集學徒工人的廣告,上面清楚的寫著,六個月學習技術,然後分發到工廠當技術工人,而且保證工作與不低的工資。
這三個渴望工作己的少年人,看了佈告如獲至寶,不及通知家人就急急忙忙趕到指定的報名地點,因為廣告上說名額有限,先到者先錄取。
報了名之後,隨即有人把他們領到一家位在市郊偏僻的空倉庫中,那裏己有不少年輕人蹲坐其中,每個人臉上都呈現迷惑的表情,四周是荷槍的國軍來回走動,整個場面的氣氛顯得很詭異。
近黃昏時,好幾輛軍用大卡車到來,把所有的年青人趕上車,雖然有些人說要回去取衣物,有些人要告知父母,但沒有人得到允許。
軍用卡車由幾位全副武裝的國軍押送,離開了夕陽正西下的臺南市,向南急駛而去,在黑夜中抵達鳯山的軍營
十五歲陳文生,興同住在一村的林水源等五位好友,一天在臺東縣東河鎮上,看到一則令他們興奮的消息,原來有某單位要在臺灣西部某地舉辦青少年學習國語班,結訓後將為這些懂得國語的青少年分發工作。就這樣,他們立即趕去報名,然後搭上了有全副武裝軍人看守的軍用卡車,離開臺東,最後車子也抵達鳯山的軍營。

隨著雙方的軍隊,向大陸各地漂移
都蘭是臺灣東海岸一個寧靜的阿美族部落...。1946年經濟不景氣對這個部落的影響並不很大,仍然是自古以來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飢不飽的漁耕生活,這年十二月下旬的一個下午,村裏突然來了好多武裝軍人,他們進入村莊把八十幾個青少年帶走,軍官說是奉軍令來徵兵的,村裏沒有人敢問到底是奉誰的軍令,只有眼睜睜看著阿美族子弟被押上車,因為日據時,日本人也一樣的徵兵。

其中一位阿美族少年名叫蘇誠符,他這年才十七歲,他在未滿十六歲時就被日本人徵去當軍伕,幹不到半年,臺灣就光復了,現在他又被迫與同村的八十幾個年輕人一起穿上軍衣。
當晚他們就被送上了火車,第二天抵達花蓮,然後改搭軍車到蘇澳,再換乘火車到基隆,最後被送上了運兵船。
1947年年初,七十師第140旅在上海登陸,這支由最多受過半年訓練的新兵,以及不少剛「徵」得的少年所組成的南方部隊,在沒有棉襖的補充下,受命往冰封雪飄的北方前進,這些從未見過雪的臺灣兵,在初次見到下雪時,還很多人以為是棉花從天上飄下來,我在成都訪問陳文定時,他仍然淸晰記得初見下雪的情景。
在開往北方行軍的途中,由於害怕,以及受不了寒冷,開始有人脫逃,但由於天寒地凍,再加上人生地不熟,最糟糕的是一句國語也不會講,這些臺灣孩子在逃跑的路上根本不知道自己置身何處?他們只知道往南逃,因為臺灣在南邊,上海也在南方。上海是他們登陸的港口,如果能逃到上海,至少可以試試找船回臺灣。
脫逃成功的例子極少,有的凍死、餓死在途中,有的被其他部隊抓走,而大多數是被抓回去,然後在眾人前被處決──砍頭或者活埋,做為殺雞儆猴的犧牲品。
在離開上海的第13天,第140旅在山東與共軍二野部隊遭遇了,140旅 在一天之內就被劉伯承、鄧小平率領的二野打垮,除了幾重要幹部脫逃之外,沒被打死的臺灣兵全被俘了,然後被共軍收編成「解放軍」,並在受過一段改造和軍事訓練後,又奉派參加了南下「解放戰爭」。

  
淮海戰役(徐蚌會戰 1948~9)戰火中的難民與人民解放軍

對這些臺灣兵來說,當時他們一點也搞不清楚,到底誰是誰非?也弄不清楚到底誰打誰?反正不管是哪一方,對臺灣人來說都一樣──陌生。他們只是一羣被命運之神玩弄的小生命,糊裏糊塗、無可奈何的捲入這場讓他們昏頭轉向、離鄉背井的戰爭漩渦中。
臺灣兵像泡沫一樣被國軍帶上了大陸,現在又隨共軍向大陸各地漂移。

半夜想家時脫口喊了聲:「阿娘!」
在內戰中,他們彼此分散了,有的被分派到其他單位,有的隨共軍參加了各種戰役,其中尤以嘉義關子嶺的客家人馮炎火最為出名,他隨著二野共軍,從東北一直打到大西南,並在1950年打入西藏。1959年藏兵舉事抗共,他奉命指揮運輸團圍攻達賴的夏宮──羅布林卡,當時共軍武裝部隊大多己撒回,少數的則駐守在中印邊界,運輸團是唯一駐在拉薩的軍隊,而馮炎火當時正任運輸團團長。1962年,他又參加了中印戰爭,結果印度大敗,印軍被俘虜了三萬多人。

國共大規模的內戰隨著國民政府在臺灣站穩脚步而結束,也從此注定了滯留在大陸的臺灣人無法返回故鄉。歲月不斷的逝去,這批返鄉無望而又漸過適婚年齡的臺灣人,紛紛在各地成了大陸人的女婿,其中有些山胞郤仍然堅持要等回到臺灣娶同族的姑娘為妻,一年一年的蹉跎等待,至今年華己老,郤依然孤獨,而有的在孤獨等待中逝去...。
這些成了大陸女婿的臺灣人,並沒有得到認同,在十年文革中,他們紛紛被冠以「臺灣關係」、「來路不明」、「國民黨特務」遭到批鬥、遊街、載高帽、被關、被打、被下放到邊彊、被送到大西北勞改,沒有人知道多少臺灣人在文革中被折磨死去?唯一的結果是使得臺灣人遍布中國每一省,分無論是北大荒、內蒙、大西北今天都有人在那裏落戶。馮炎火在兩年前退休,離開西藏到成都定居,西藏成為唯一沒有臺灣人定居的地方。
為了了解大陸生態,一年多來,我在大陸旅行了幾萬公里,從海南島到大西北,從江南到青康藏高原,也走過內蒙大草原,穿過騰格里沙漠,我在旅途中順道訪問不少七十師的老兵,他們的故事每每叫我心酸,他們一聽到我是臺灣來的就情緒激動起來,一聽見我說閩南話或客家話,他們的眼淚就湧了出來,許多老兵往往是一面講一面哭,我也總情不自禁的陪他們落淚,更不忍心對著他們照相。
這些老兵都有一個共同的心聲──讓他們回臺灣看看自己生長的地方,讓他們看仍健在的親友,讓他們到祖墳上拜上一拜,讓他們有機會把這一輩的苦難化成淚水,滴在埋有先人、印有自己童年足跡的土地上...。
記者在海南島訪問到老兵陳金源,他四十年來,經常半夜想臺灣家人而失眠,往往口中喊了一聲:「阿娘...」就開始哭了起來。那天說到那句半夜裏喊了多少次的「阿娘」時,他當著我的面前就飲泣了起來,我也忍不住跟著他掉淚...。
我在青海柴達木盆地的沙漠綠洲──香日得農場訪問了原來住在南投名間鄉松柏坑的羅朋(原名羅傳簾),他在文革期間被下放到青海高原勞改,前後整整十年,他現在身體非常虛弱,連講話都細聲細語,每天都做著回臺灣的夢,我擔心他身子熬不到臺灣開放返鄉探親的日子,於是把預備在旅途上急用的一點人參留給他,我除了不斷安慰他說,新人新政,國民政府開放回臺探親的日子不遠了,只有叮嚀著他要把身體保養好,才能順利、快速的搭上第一班返鄉的車船。
當我們離別時,一跳上車,就再也不敢回頭看他,我不用看也能知道他老淚縱橫的情景,訪問了許多臺灣老兵後,我現在非常怕這個場面。羅朋還是我的老學長,頻頻問我屏東農專的近況。

組織一隻阿美族女壘隊的夢想...滯留大陸的臺灣人,在文革期間不只本人遭殃,連他們的眷屬也倒楣,不但被剝奪上高等教育的機會,也被限制很多職業。文革後,雖然有不少大學特別開了「臺胞班」以彌補文革期間的損失,但為時己晚,畢竟青春己過、歲月不饒人啊!
當年兇猛的師長陳頤鼎,現在己是八十幾歲的垂暮老人,問起當年七十師的事,他一概以「不堪回首、非常遺憾」來回答,如今他仍任職江蘇政協,過著滿風光的晚年,他可知道當年他押赴大陸戰場的一萬多名臺灣兵如今只剩下一千人活著?
當年從都蘭到大陸的阿美族少年共有八十幾人,如今只剩九人活著。留在大陸的臺灣原住民做了不少事,像田中山與林登仙合編了一本《阿美族語言誌》,陳康、馬榮生編了《排灣語誌》,林青春編了《布農語誌》,另外蘇誠符訓練的女子壘球隊不但得到中國全運第一名,還在1985年參加日本大阪的友誼賽,獲得全勝,他說,他很想回臺灣,組織一隊阿美族女子壘球隊,他認為必定獲得世界冠軍,他很想春替阿美族爭一口氣。
當年的臺灣少年兵如今都在六十歲左右,也早己在大陸各安家落戶、子女成羣,他們自己也大都退休在家,如今此生只剩最後一個願望──回臺灣探望故鄉的山川和親人,只要見上最後一面,過去四十年的苦難也都可以忘懷。
每天早上,他們幾乎都是以相同的心情去翻開報紙,希望看到國民黨准許他們返鄉的消息,他們一天等過一天
訪問過這些臺灣老兵之後,我一步出他們狹小的住宅,郤禁不住去仰望浩瀚的蒼天,然後喟嘆一聲──

在大混亂的時代裏,人就像洪流中隨波逐浪,不由自主的小小泡沫,有的被漂附在沿河陰暗的死角裏,有的被捲入汪洋大海中,而更多的小泡沫是在途中破裂、幻滅。每個人都被命運無情的擺弄,沒有一點點的自我,除了無可奈何                                            民國七十七年九
Revised:  2007-11-09  文字補正

2007年10月26日 星期五

Whole Lotta Love



那時一位海洋學院畢業出過海的基層助理主管,我們都叫他「海盜」;老是盯著美軍電台的頻道放個不停,美軍電台讓這個樂團有了極高的曝光率,其中一首是Black Dog。因有時太吵了,於是忍不住敲了他的門問:「老是放個不停,倒底聽懂多少?」;海盜並不以為忤,反而笑著為插播的氣象報告解說,他說雖然不一定能馬上聽得懂,但只要聽久,習慣了節目說話的語調,就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了。

在一陣狼號之後Wolfman Jack在節目緊跟著就播放了這首歌…




於是,我也開始在一連串語句中,試著把字一個個拆開來分清楚,再連起來講…
Revised: 2007-10-31

2007年10月24日 星期三

語言結構的錯亂

這是轉來的某Page:




其後的短暫討論,顯然中國的青年網友不大了解南島語之結構與簡化後的呈現;但更早有一篇提出了回族的錯亂結構:

4、马来语
  山东德州的回族由来,相比之下更晚一些。永乐十五年,苏禄(菲律宾)国的东王、西王、峒王率部众三百四十余人来华,“东王至德州,卒于馆……留妻妾兼从十人守墓。”这十人成为今天山东德州回族的渊源,最初所使用的语言,显然是马来语种。海南崖县的回辉村,至今语言上仍然习其祖先,据专家们鉴定,也是马来语。

參考資料:许宪隆 试论回族形成中的语言问题 《甘肃民族研究》1989年第一期 http://www.pd.qdedu.net/fg/article/Article2948.htm
 
初發表於:2006-10-03

2007年10月23日 星期二

高山族在台灣

既然河南鄧州編織了個台灣村「泰雅族」後人的「神主碑」,早晚會安排個「認親」秀,那麼「白目」的可能主角人選會是誰會呢?不用想太久,有一個一直在作「文化美容」的作秀能手,不應就在附近?當然是從去年即嚷嚷著要進京唸「中央民大」、自吹自擂是「…第一旗手」的那一位!

半年下來也該學「稍」有所成了吧!然而這篇新聞郤這樣寫著:

中国台湾网1月8日消息 台湾“立法委員”…昨天在一次演講中透露,她將在今年二月赴北京中央民族大學開始學習,並表示雖然要積極問政,但會兼顧學業,對自己能順利畢業充滿信心。
  作為島內唯一的…去年考入中央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將進行民族學專業的本科學習。她表示,由於身為民意代表,未來自己只能在“立法院”的寒暑期休會時間赴北京進行專業學習…【註一】
看來旗手的課業仍在記者會的放話階段,或是在作「遠距虛擬」教學?不知中民大校門及教室踏進了或尚未?須繳學費否?只有校方與當事人知道。

但這個(2006)二月的情人節(14日),「標哥」不是獻花幫她招親嗎?緊跟著又擅以高砂義勇軍的代言人自居,假「紀念碑事件」大放厥詞!月底又出現在無關原住民的「反廢統」的政治秀【註二】,可見如其所說的要利用寒假「專業」學習,不過只是虛晃一招、空言一場。有學生如斯,有唸彷若未唸,可羡煞了上月中、下旬千里迢迢、次弟返校開學的廣大中國高教生與翻山過海的「留中」台生。

喧黱一時的「冰點停刊事件」如今雖以復刊作收,但是其導火線確是說出了某些真理,亦適用於當前台灣之政治環境:

可以說,國民性是一國公民思維和行為方式的特點。任何民族都是從吃人生番演變過來的。作為一個群體,文明程度的高低和野蠻孑遺的大小,決定性的因素是受文化傳統和制度制約的自我淨化能力的強弱。

  被侮辱被損害的屈辱…突出地表現在長期以來形成的一個似是而非的觀念:因為“洋鬼子”是侵略者,中國人怎麼做都是有理,都應歌頌。這是愛國主義的要求。

  …熱愛自己的祖國,理所當然。可是,如何愛國,卻有兩種不同的選擇。一種是盲目煽動民族情緒…
新的版本是:中外矛盾,中國必對;反列強、反洋人就是愛國。在史料選擇和運用中,不管是真是假,有利中國的就用。另一種選擇是:以理性的態度分析一切;是其是,非其非,冷靜、客觀、全面地看待和處理一切涉外矛盾。

  現代化的基本精神就是理性化。如果我們認同這個基本觀點,就應該引導中國人往這條道上走,讓理性、寬容內在化,成為中國人的國民性,以利各國人民和各種文化和諧共處。在全球化迅猛發展的時代,企業之間和國家之間的利益衝突不可能泯滅;理性地認識和化解矛盾對任何國家和企業都是最好的選擇。如果一涉外就是“反帝”、“反霸”,非把事情弄砸不可。【註三】
結局雖不出所料,當權派的新版本仍居上風,而另一種選擇大概是想看的早都已看到了,如同當年黨外雜誌愈禁之則愈暢行無阻。
 旗手最近還以「知名人士」的身份列名北京中國婦女時代人物,其評選辭描述是:
從二○○二年八月起…多次…赴日本,抗議日本首相參拜靖國神社…討回歷史公正的努力仍在繼續。」
其熱情洋溢之書面感言郤是:「在過去幾十年的台灣社會中,原住民的身份長期受到壓抑,我現在的工作,最重要的就是要傳承我們原住民族的傳統文化,找回消失的原住民族歷史,恢复原住民族的自信與尊嚴。[註四]
請注意!去年在紐約其密切配合中國步調之演出郤未見提及隻字,其傑出表演又列名中國鬼籍【註五】。
在KMT長期戒嚴時期,她是在榮眷之保護傘下享盡各種優待,那受過什麼壓抑?從初出道到其演藝事業落到谷底,從未在公開場合承認其源自母親的身份,只能在和平/泰安鄉鄉親口中略知一二。若非其母親讓其借「殼」翻身,至今不過是個過氣藝人罷了。至於要怎麼找回消失的歷史、恢復自信與尊嚴、傳承傳統文化?其思維不脫其源自父國之處理方式,那就是:原外矛盾,親中必對;反過去式的日本軍國主義、反東洋人就是愛其「父之國」。在史料選擇和運用中,不管是真是假,有名利於自己並兼顧親中的必用


難怪會是中國時代女性的當然人選,她就是中國人心目中虛構的標準「高山族」,這個高山族骨子裡實際上一直高高在上以中國人自居,她的「高山族」史,只停留在日據時代片斷的幾張相片而己;便據以樂此不疲的將台灣作為向中國表態的戲台,其他則只是一時被利用的墊腳石,包括其檯面上的金主李大師在內【註六】。

「不以愛憎匿善惡」的角度來看,這個高山族遙不可及又說不出口的是:李大師雖沿用中國對原住民的稱呼,至少曾經說了些有根據的公道話【註七】。反證出歷史不會反轉,若無日本人之統治,則這50年的「歷史空白」,原住民未必會變得更好更受尊重,一樣得痛苦地面對自清末以來,被征服同化的命運,無可避免地與台灣人共同落入另一帝國主義或軍閥割據的內戰腐敗深淵…



【註一】二月赴中央民大求学(http://news.sina.com.cn/c/2006-01-08/07067923196s.shtml)&(http://big5.xinhuanet.com/gate/big5/news.xinhuanet.com/tai_gang_ao/2006-01/07/content_4022320.htm)。
【註二】顏清標捧萬元玫瑰獻高金 見蘋果2006-02-15 &(http://www.ettoday.com/2006/02/14/10844-1905295.htm);
建碑聯盟,(http://61.144.25.119/gate/big5/www.southcn.com/news/hktwma/liangan/200602210441.htm);反廢統,(http://www.echinanews.com.tw/shownews.asp?news_id=56908)。
【註三】袁偉時,現代化與歷史教科書-走出把革命粗鄙化的文化心態,2006/01/26,(http://www5.chinesenewsnet.com/MainNews/Opinion/2006_3_1_6_2_15_430_3.html)&(http://www.ncn.org/asp/zwgInfo/bg_Da.asp?ID=67801&ad=2/1/2006)。
[註四](http://www.anti-media.tw/phpBB/post_353327.html)&(http://www.hxdb.com.cn/docc/v_news.asp?vid=52330)
[註五]「魅力五十中國人」台灣六上榜(http://news.sina.com/cna/000-000-106-113/2005-10-19/0303263196.html);高金赴聯國抗議 中國主導? (http://www.wu-fong.idv.tw/modules.php?name=Forums&file=viewtopic&t=997)
【註六】星‧歐拉姆:「…從她過去的生活經驗看來,她的意識形態與原住民的觀點截然不同,她是站在漢人的立場看原住民」,原住民被污名化,新台灣 第473期,(http://www.newtaiwan.com.tw/bulletinview.jsp?period=473&bulletinid=21675);去日本捐了15萬…去美國捐了100萬,(http://news.pchome.com.tw/politics/tvbs/20060105/index-20060105193214392138.html)。
【註七】为何不向高山族公开道歉?----自明代以来汉人的台湾殖民史,(http://bbs.cqzg.cn/viewthread.php?tid=3768039)&2006-2-27 19:26:28 沈星,大家會恨臺灣嗎?—揭揭臺灣近代史的底牌,(http://jinyong.ylib.com/snowtalk/show.asp?no=57827&ch=history)。還有,至少3月11日,公視「原住民新聞雜誌」針對紀念碑事件亦作了持平的報導。


初發表於:2006-03-24

2007年10月20日 星期六

原住民在中國

二戰後,一些台灣人被騙去中國打內戰,這其中當然包括原住民在內,有一本書概略提到了原住民在戰場中的悲慘遭遇【註1】,有的原住民後來郤莫名其妙地成了「樣板」,如尤明巴都(田富達)者【註2】。

前不久在無意中,發現鄧州有個台灣村,之後還安排了認親秀【註3】;因對阿里山鄒族認識有限,故不予置評。畢竟,是不是族人亦或親戚?只能由自己人去認定。

主要還是由於在上個月,中時的一則新聞報導,摘要如下:
…河南鄧州…日前發現台灣泰雅族謝氏家祠石碑,碑文記述了台灣泰雅族的一支於清朝初年到大陸定居及繁衍的過程。
…此碑刻制於清光緒年間,為台灣泰雅族一位首領莫那瓦丹謝國禧的八世孫謝文斌所撰…

碑文記載,莫那瓦丹謝國禧少年時,其父母被荷蘭人殺害,為了抗擊荷蘭入侵者,莫那瓦丹謝國禧和弟弟莫那瓦敦謝國泰一起參加鄭成功的軍隊,莫那瓦丹謝國禧被冊封為義勇將軍。在戰鬥中,莫那瓦敦謝國泰陣亡。鄭成功在台灣去世後,台灣發生內亂,莫那瓦丹謝國禧不願參加內戰,率領部分族人,隨鄭成功部將黃廷,渡海北上,歸順清朝。他們先到福建,然後進駐北京盧溝橋。後來,這部分泰雅族人被清政府分散安置在內地屯墾,莫那瓦丹謝國禧率人在河南鄧州定居。

…謝國禧在鄧州的後代現有七百多人…以謝氏為姓,鄧州縣志也有類似的記載。
【註4】

這則新聞就露出了破綻。若依父隨子名之後的泛泰雅「父子聯名」規則,那麼莫那瓦丹與莫那瓦敦只是名字同為莫那/Mona,但父不同的「落難」兄弟而已。其父名瓦丹/Wadan是有,但瓦敦/Wadun則過於牽強,只有阿敦/Adun之名字。編纂者似乎是欲假「莫那魯道」之盛名,以激發「愛國」之民族意識;至於其漢名就算是死後追諡賜姓的胡謅一通而已,但並不排除有原住民之後留在中國。

至於泰雅族有無可能渡海降清,且先從黃廷說起:
當初(1661-02)鄭成功東征取台前,(前提督)黃廷持反對態度 ;東征時(1661-03)黃廷受命輔佐鄭經居守思明州(廈門);1662-06 鄭成功逝世;1663-11 清荷聯軍分向思明州、金門進擊…周全斌獲得大勝,黃廷郤一路敗下來,被施琅…攻進思明州;1664-03 掩護鄭經東渡台灣…黃廷的部下多不願去台,且又接黃梧之召降書…向清廷投降…【註5】。
故有可能黃廷一直都駐守在金廈,來台的機會甚微,要如何說服深山原住民變節帶槍投靠?

再看明鄭時期與泰雅族的短暫接觸:
番境補遺日:「斗尾岸龍番,皆偉岸多力,文面文身…鄭經統兵往剿深入不見一人,時亭午酷暑….劉國軒守半線(彰化),率數百人至,見經大呼日:何為至此?令三軍刈草為營,亂動者斬!言未畢,四面火發,文面五六百人,奮勇挑戰,互有殺傷,餘皆竄匿深山,竟不能滅,僅毀巢而歸。」
斗尾岸龍番之位置近接半線…乃泰雅族也。
…其對山地土番之制馭,終歸失敗。
【註6】

這又是黃廷降清之後1670年的事,明鄭時期建置圖如下:

明鄭的墾政 鄭成功實施屯田政策以解決軍食,促進開發,監視和鎮壓原住民,以一鎮或一營為一屯墾單位,以鎮營主將率兵赴指定地區開墾…真正積極推廣獲效是在成功去世,諮議參軍陳永華主政之時。【註7】

以上至少說明了鄭氏之施政重點在濁水溪以南之嘉南平原,「對(該地區)平埔族而言,鄭氏據台是其噩夢的真正開始…」而「對北台幾乎視如棄地,淡水、噶瑪蘭等地平埔族尚可呼吸自由空氣,然而他們的日子也無法維持很久了。」【註8】

明鄭時期尚且如此,怎會有鄒族、泰雅族人和荷蘭人結下了血海深仇?不以原住民的方式去解決宿怨,郤志願投效鄭成功的軍隊,在邏輯上這說得通嗎?所以中國會有原住民後裔的事證,最有可能的是住在安平附近,自荷蘭時代即與「外來政權」有所接觸之西拉雅平埔族新港、蕭壠、目加溜灣、麻豆四大社人,不論他們是自願、被迫或被騙【註9】。

然而當初降清的這些部隊,並未取得清廷的信任,只是被利用來「以漢制漢」,不是被驅使去征討那些叛服無常的明朝遺臣,便是分散徒置於各處以便監視,這應該是台灣村存在的由來。【註10】

到了清朝,原住民又被編為「番」勇,除了用以鎮壓番亂外也協助平定民變,甚至有被徵為「台」勇到內陸打「太平天國」,郤從無下文。【註11】這就是說,類似「高砂義勇軍」的事例由來己久,並非空前絕後,原住民一直都被當「砲灰」久矣。

猶記得在十幾年前,才開放不久,一大早在「醉」夢中,聽到少有人說的標準北京話,帶點歷盡滄桑的味道,以為是個老榮民。之後才聽說是一原住民「中華民國」海軍,在冷戰時期,船給打沉了,而被俘虜至對岸。好不容易終於盼到探親的機會,雖然老家已人事全非,還是接受了族人熱情接待,直到三天後才稍微會使用母語;他那清晨是向住鄰居的親友致謝、道別來的。但終究只聞其聲,而無緣見面;回去時發生了一點波折,大概有其他原因或嚇到了,以後再也沒回來。還另外聽說一位布農族前國軍,曾回來定居過,郤無法重新適應而再返中國。

如今在中國的原住民據2000年統計己有4461人【註12】,大多隱名埋姓在那裡成了家,有些包括親屬在內,更是真正早期經歷中國多次政治鬥爭(如文革…)的餘生者,吃了許多我們無法想像的苦頭,所以不宜期許太多或過份苛求,連他們的下一代也應以族人待之。



【註1】趙世男、洪明燦,台灣老兵三國誌,前衛,2000-11,
    …事實上我還知道有不少原住民,後來在中國戰場上不願被中共俘虜,甚至還採取切腹自殺的方式自殺…P-74。
【註2】尤明巴都(http://board.wantclick.com/single_report.asp?store_id=2439&UBId=7&theMain_id=22203)。
【註3】河南有個台灣村,(http://dahecun.nease.net/zsyf/hzhn/jdny/twc1.htm);這一握等了300年,(http://big5.xinhuanet.com/gate/big5/www.ha.xinhuanet.com/add/touti/2005-08/24/content_4959828.htm)。
【註4】台灣泰雅族謝氏家祠石碑(http://www.takungpao.com/news/06/01/11/ZM-509778.htm);(http://www.wretch.cc/blog/htycy&article_id=2721423)。
【註5】林子侯,台灣涉外關係史,三民,1978-03,p-95、97、120、121。
【註6】溫吉編譯,伊能嘉矩,台灣番政志,台灣省文獻會,1957,P-57。
    這是泛泰雅確切出現在文獻上的最早記錄。乾隆年間之1700年代前期,泛泰雅的名字正式出現在草屯附近,包括賽德克/太魯閣使用的名字。
【註7】載月芳、羅吉甫主編,台灣全記錄 15000 BC~1989 AD,錦繡,1990-05,p-50、53,圖片翻拍自p-51。
【註8】潘英編著,平埔族史,南天,1996-06,p92、98,
    …至於未歸化生番,屬「王化」或「漢化」之外的人,直至清末仍很幸運的維持他們的自主權。除喪失部份山麓遊獵區外,在他們原有活動領域內,一直維持主人的地位,清廷的任何統治措施與漢化政策,作用都不大,直至日據時期,才屈服於新來統治者的武力之下,p-142。
【註9】敦宏斌編著,台灣人的台灣史-鄭經的反攻大陸,(http://www.taiwanus.net/history/2/35.htm),
    ...反攻大陸時(1675)令守在台灣的陳永華調土蕃及佃丁六分之四,前來廈門聽用。
【註10】同上,施琅第一次攻台,(http://www.taiwanus.net/history/2/26.htm),
    ...滿清此時(1666年)對攻台灣毫無意願,所以…將投降的鄭氏官兵,次弟分配到各省墾荒…。
【註11】潘大和,平埔巴宰族滄桑史,南天,1998-4
    晚清太平天國之亂(1859?~1864)時,數以千計的本族(巴宰)壯丁,部分被徵召,部分則於半夜三更,強行拖走…征伐太平天國…安家費沒著落…生死不明。…連史書也沒論其去向。 p-6,34  
    霧峰林文察…將本族壯丁全編為「台勇」,帶往大陸去打太平天國。前後(1853?~1864)…共約10000餘名平埔族人,事後郤未回台…。p-45
【註12】中國少數民族,(http://hor.16280.com/em3/),
    以上根據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統計,旅居中國之原住民歷次資料為:人(年),4461 (2000)、2877 (1990)、1650 (1982)、366 (1964)、329 (1953)。

初發表於:2006-02-18 

2007年10月16日 星期二

南島民族在中國

1. 『南島』之海南島

中國有沒有南島民族呢?這種念頭長久以來,有時會在心中打轉。有一個獵頭族-佤族就在滇緬邊界,但不若菲律賓的 Igorot 族及婆羅洲的 Dayak 族較有似曾相識之感,海峽對岸漢化己久的閩越,己被證實是另一不同的南方民族。南島…南島,是指太平洋以南之島嶼而言,既名之為「南島」, 與「南島」有關係的來說,在中國就只有海南島了。

1932年底一位青年旅行家騎著腳踏車,花了五個月環著海南島繞了一圈,,並數度進出山區,生動的記錄了二戰前海南島的風貌。這裡的原住民或少數民族,除了黎族之外,尚有苗、歧、侾等四大族,此外三亞有回族千餘人,沿島西岸一直到三亞有數目不詳之海上民族-蜑戶又稱蜑民、蜑族。【註1】


一直到1930年代,這個島只有一條不算完整的環島公路,仍保有純樸的民風,所以作者留下了美國傳教士,令人印象深刻的溢美之詞:「海南無餓莩」

黎依漢化程度深淺而分生、熟黎,族內又有三星、美孚、大鬃、夏黎…等之分,語言各有異同…。甚至明朝為平「黎亂」入島之苗族後裔亦被稱作「苗黎」。

文獻上又記載,苗黎之外,其餘三種(即黎、岐、侾),可分數系:
1. 古代自大陸移來者。
2. 歷代從征兵勇留住山中者。
3. 閩粵亡命之徒,隨時人內雜居者。
4. 歷代泛海之人,船毀不能返者。
5. 貿易山客,久住同化於黎者。
6. 歷代名人子孫遁世入山,漸化為黎者。
7. 明未遺臣不服清,逃遁入山者。
8. 來自南洋群島方者。 【註2】

可見黎之來源並不單純,是故現今另兩個民族岐、侾也歸入黎族。

而較晚入島與之雖有別,但亦己與黎融合在一起則以「村人(又稱臨高人)」取代區分。總之,類似過去以「番」或現今中國以「高山族」作為「台灣原住民」之總稱,黎事實上也就是海南島少數民族之總稱。

尚有一來處不明己漢化,亦被稱作「村人」,又有別於上面提到之臨高人者,居住在島西岸之昌化江下游,使用一種異於漢、黎之語言,有人認為來自越南。【註3】

蜑族後來也上了岸漢化,而回族郤在三亞倖存了下來。


【註1】田曙嵐,海南島旅行記,中華,1936-05;新文豐,1982再版。
【註2】許崇灝編,瓊崖誌略,上海正中,1947,P-58。
【註3】黎雄峰,海南社会简史,海南,2003-03,P-26 (http://www.hndaily.com.cn/200305/ca252365.htm)。



2. 回族與占城國人

622 AD穆罕默德「大逃亡」﹙Hegira﹚至麥地那,此年被定為伊斯蘭教回曆元年﹙A.H.元年﹚。於是在第七世紀後由阿拉伯循海上絲路,往來中國貿易的穆斯林,便出現在中國,有些人就地娶妻生子蓋起清真寺,不再返鄉而定居下來,成了最早的回族。

文獻記載,最早出現在海南島的回族被稱作「蕃客、蕃人」,唐天寶年間(742~755 AD),萬安州(萬寧)大海盜馮若芳,「每年劫取波斯船二三艘…掠人為奴婢,其奴婢居處,南北三日行,村村相次,總是若芳奴之住處…」,這樣的說法,後來在1983年於三亞、陵水之間,發現由唐代至元代間遺下之伊斯蘭墓葬群而得到證實。

直至13世紀初伊斯蘭方經中亞由陸路進入中國,才有蒲、海姓回民,由大陸進入海南島者,約在明洪武年間的1370年代。

又據記載,10世紀時,今越南南方的占城國與北方的交趾(亦稱安南)國戰爭不斷,占城國只能經海路與中國來往,海南島是必經之路。宋初太宗雍熙三(986)年,占城「蒲邏遏被越南所迫,舉族百口遷於宋之儋州」,這是中南半島難民至海南島僑居的首例。占城國人進入海南島避難的事,應不止於此。

海南回族內部有關於自己來源的民間傳說則為,「宋時有安南漁民200餘人,被風吹到瓊州」。會話時因只會說「華蒲(吃飯)」一詞而被當地政府定為蒲姓。後來,「分別被移往萬州的太陽坡,儋州的莪蔓村和崖縣的黃流…」。

萬州志:「番,本占城人,元初遭亂,泛舟泊於州境海濱,尋遷居城西,日番村」。

另外,明、正德『瓊台志』卷七、郤記載「元初駙馬唆都右丞征占城,納番人降,併其屬發海口埔,安置立營…立番民所。其外州者,乃元宋間,因亂挈家駕舟而來,散泊海岸,謂之番坊、番浦,不與土人雜居。」上文意指除避難之外,似尚有占人【註4】俘虜或人質被迫移民到海南島,與先來者作鄰居【註5】。


【註4】為方便以及統一指述,回教因帶有眨意,現改稱伊斯蘭教簡稱「伊斯蘭」,伊斯蘭教徒則以「穆斯林」稱之;占城為宋朝以後對占婆之改稱,為方便指述,故以占婆指述占城,以占族或占人稱占城人。
【註5】楊忠澤 高澤強,試談海南回族古籍及其歷史文化價值,回族研究 第4期,2000-4。



3. Champa vs Dai Viet

111 BC 南越(Nan Viet)淪亡(見前文:南東越列傳)之際,在之前約2000年,早期的吉蔑(Khmer)族由湄公河,猛(Mons)族則順薩爾溫(Sallwen)江,自上游而下,漸漸移民到中南半島,與當地人混居之後,建立了印度教國家-扶南(Funan)。

約在同時,扶南東南角,介於在東京(紅河)三角洲與湄公河三角洲之間,由安南山脈支脈伸入海岸犬牙交錯之狹長地帶,占(Chams)族人亦建立了另一印度教國家,即占婆(Champa、Cjamba)。192 AD在中國南方邊界一位中國官員名「區連」者,率眾「起義」,而以「林邑(Lin-yi)」之國名記錄在中國史書。【註6】

占族人之來歷,一反中南半島其他民族之源自於北部,何時到來己不可考,是故有人推測他們應是此間最早之「原住民」。
雖有灌溉系統經營自己的農業,但不比吉蔑和越人對農業之「專精」,占人帶有海洋民族之氣息,因其地理位置成了「海上絲路」的中間貿易兼補給站,確曾為占婆帶來了巨大的利益,然一旦中國國內發生動盪或國力衰退之際、特別是遇上農業欠收,占婆便由「貿易商」變「海盜」,不時對中越海岸作騷擾掠劫,所幸未挑起帝國之領土野心,只受到應有的膺懲。大部份時間則是與南洋諸國一般,以「三年一貢」與中國維持起碼的和諧關係,主要在於維持貿易利益之取得。

「林邑」中國後來改稱占婆,占族人自稱 Idrapura,在當今越南順化(Hue)附近,但這只是占婆國內最北邊的小國。事實上由北向南尚先後有 Amaravati 在廣南省(Quang Nam)、Vijaya 在平定(Binh Dihn)、Kauthera 在芽莊(Nha Trang),及 Panduranga 在今藩郎(Phan Rang)等計五個小邦。

到了第七世紀,扶南步上衰亡之途,由吉蔑(Khmer)取而代之。「吉蔑」中國稱之為「真臘」,為後來高棉之前身。

占婆雖只是由幾個經營海上貿易的小國家組成之鬆散聯邦,內部間也會有紛爭,但未有外來強敵犯境,故一直維持著繁榮的局面,直到大越(Dai Viet)獨立。大越,中國稱之為安南、交趾。

歷經千年被統治,939 AD南越終於復國。北方仍要面對遠東霸權,西方隔著安南山脈也是大國-吉蔑,被外人佔居之「歷史固有領土」光復無望;為舒解內部人口壓力,農民加入了軍隊,向南方去爭取土地,占婆成了覬覦的目標。待北方邊界日趨穩定之後,一個以驅逐當地住民並佔領土地的移民政策 Nam Tien(南向)自此便積極地持續進行。

占婆的政治中心便漸漸南移,又與西方興起的吉蔑發生磨擦;但是占婆與這兩方各有勝負,土地互有得失。

1257~1287年占婆與大越站在同一陣線,聯合抵抗蒙古人三次入侵。最後一次,忽必略子脫驩親王親率50萬大軍,強行假道大越,配合唆都親王(即元初駙馬唆都右丞)的海軍遠征。卻在東京三角洲與占婆境內,遭遊擊戰糾纏而傷亡慘重;數百年後被修理的對象換成美、法,這戲碼又在上世紀中葉重演。

蒙古人撤退之後,占婆王室一度欲與大越和睦相處而結親,但前嫌終究無法盡釋,兩國邊界紛擾依舊,這回宗主國換成明朝來作節制,至少還是無法互相毀滅。


1171年占婆水師曾溯湄公河進入洞里湖掠劫吉蔑首都Ankor;其最著名的國王Che Bong Nga (1360-1390),更收復了所有被侵占的領土,並數度侵擾東京三角州,1372年甚至攻入Thang Long(即今之河內)。這個成果,郤因無開彊拓土之急迫壓力且後繼乏人而無法保持下來。

1407年就在鄭和第一次下西洋回程之際,中國藉口大越對宮廷內鬥有所欺瞞,以大越漢化歷史悠久,為方便統治而強加拼吞。強力的官僚統治與搜括,反而激發越南民族主義,挑起對帝國的古老敵意;同樣地顯然並未因此獲益,與帝國失去緩衝的占婆,反而有唇亡齒寒之恐慌。

在鄭和最後一次下西洋之前三年,經過10年的遊擊抗爭,1428年黎氏王朝為大越重新爭得獨立自主,仍然繼續向北方納貢如故。中國之自尊心得到滿足之同時,卻已無法約束大越對南方之節節進逼【註7】。


【註6】蔡百銓譯,D. R. SarDesai,東南亞史【上】,麥田 2001-01。
【註7】王賡武,明代對外關係:東南亞3.2.1&3.4 ,商務,1994(http://mumacheng.com/book/book18/book18-03.htm)。



4. 占婆之皈依伊斯蘭

文明啟發了宗教信仰,文明的需求推動了海陸貿易,貿易又間接促進文明與宗教的傳播;是以印度教便傳到東南亞,印度教的僧侶與當地人結親的結果,便孕育了扶南國。不僅如此,南洋各國間也慣常互相結親來作為以鞏固邦誼。

一個進步的宗教,自猶太教脫胎換骨而成了伊斯蘭,不必透過僧侶中介,只要誦唸:「唯阿拉是真主,穆罕默德是阿拉的使者(萬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主的使者)」,無論何時何地,一般老百姓即可與阿拉直接溝通。這樣的概念,對於實施種姓制度的印度教「賤民」階級來說,理論上應當極富吸引力,然事實上郤未必如此。

渡海東來的穆斯林,基本上是生意人,故多結交主政當局的皇親權貴,於是阿拉伯商人便側身於朝廷中充作當權者之諮詢幕僚。其中又以早期來自印度胡茶辣 Gujorat 之 Sufi 派穆斯林,帶著強調天啟和魔力之神祕色彩,契合了東南亞地區對神/靈崇拜之悠久傳統,隨著海上貿易之傳播,漸漸被各階層接受。

為了對抗當時海上貿易的主宰滿者伯夷 Majapahit(今爪哇),以及1511年受到來自西方勢力之葡萄牙佔領麻六甲,並意圖壟斷貿易利益之刺激,於是沿麻六甲海峽兩岸開始,由各蘇丹帶頭,掀起了一股皈依伊斯蘭的風潮。【註8】

1471年占婆又遭大越黎朝犯境,部份占婆印度教皇族逃往南方,留下剛皈依伊斯蘭的國王獨自抵抗,終於被深受中國文化薰陶、多才多藝、文武全才之黎聖宗逮到機會、攻陷 Vijaya 都城,60000名占婆人遭到屠殺,包括皇族在內有30000名被俘虜。

次(成化8)年9月,(明)遣使於安南,令歸占城國王及侵地。(越)守關者不令使者入。 【註9】


全盤移植了帝國的典章制度,Nam Tein 即大越採帝國一貫南進移民政策之翻版;更將帝國的「政治藝術」融會貫通,再回頭去敷衍…【註10】。

已來不及了,占族再也無法返回故土,梵文自此消失在占婆文書上。大批占人皈依了伊斯蘭,同時也引發大規模的逃亡潮,大部份向高棉邊界移動,部份逃難至爪哇、麻六甲、蘇門答臘之亞齊 Aceh【註11】以及海南島。

【註8】李美賢,印尼史[b/],三民 2005-06,p-48。
【註9】張習孔、田珏編,[b]中國歷史大事編年(七)
,黎明 1994-9。
【註10】推薦參考:中南半島各民族歷史互動圖,海南島隔著海洋,似乎避免了民族間無謂的紛爭。
【註11】本節主要參考:Willam Collins,The Chams of Cambodia - part 1,(http://www.cascambodia.org/chams.htm) 。
  其他:Charles Scott Kimball,Dai Viet vs. Champa,(http://xenohistorian.faithweb.com/seasia/sea02.html#Champa)



5. 海南島之南島民族

海上絲路興起初,由占婆出發便是終點站-中國,要取道便捷,必得經島之東南岸,海南島作為旅途中的重要地標必不可免。

明史也記載著:「占城居南海中,自瓊州(海南島)航海順風一畫夜可至…」,加上行之已千年的納貢關係,要想占人不知有瓊州也難。當年侵擾中越沿岸,這裡是現成中途休息站,遇到暴風雨時更是緊急避難所;故在占婆文獻上,亦可能早給海南島取了個梵文名字也未可知?

1471年後,大批占人出亡,何以又會捨近求遠航向南洋?除了中、印文化差異之考量外,另一方面是有姻親關係而去投靠親友如爪哇,或是從海上貿易伙伴中得知另有友善的環境如麻六甲,或是遠在南洋群島蘇門答臘之極西北,竟有同樣是占語語族的弟兄亞齊。但畢竟,能不辭辛勞遠渡重洋的也非等閒之輩,只有貴族與其部屬、侍從才有這等機會。而這些走海路所能到的地方,沿途住民的共同特點為全是使用西南島語系,換句話說占人即是南島民族的一份子

在同時更多由陸路陸續避往高棉的占人,在高棉越南山區有他們熟悉的少數民族如 :Churu、Hroy、Jorai、Rhade、Rai、Roglai 也是早不知何時即定居在此之占語系南島民族。甚至於在高棉境內遇到來自西蘇門答臘 Minankabau 之新移民,被稱作 Chvea,亦屬馬來人之分支,與占人一樣是穆斯林,並堅持保留著母系社會基礎。

然而海南島仍是海路所能抵達之最近且最方便的地方,同樣因為早有占人定居,後到者亦循跡而至,同時也把伊斯蘭帶進了族人之間,也因為宗教,而與大陸遷入之回族有了接觸。
6. 三亞回族聚落-羊欄鎮回輝、回新村
如前所述,海南回族既有阿拉伯人,也有大陸遷居之回族後裔,加上避難而來的占人,曾經遍佈在海南島的海口、萬寧、儋州、淩水、三亞、崖縣等沿海地區,到了後來便逐漸匯集在島的南端-三亞市羊欄(現己更名為鳳凰)鎮回輝、回新兩個村,這裡成了伊斯蘭在海南島的主要櫥窗。

最主要的原因是:信仰伊斯蘭的族群在他鄉是有一定的壓力存在,生活方式得面對在地族群異樣眼光,特別是自明、清以來,主政當局因回亂所擾,而對之充滿不信任。於是作為一個遠離故土、落籍外地、人數不多、居住又分散的群體,其命運和發展勢必作一選擇,而付出相當代價。

其一是被迫放棄原來的信仰而走向在地化之途即漢化、黎化,這是最簡便而無可奈何的作法,如有唐、宋或更早期來到的占人,也有可能非穆斯林而是印度教徒,融入黎、漢之間更早而不自覺。

其次是再作遷移,比如:「萬(寧)城城西之番村…只有蒲光茂兄弟兩家人,餘者他遷…(留下者)從他們曾祖們的曾祖父輩起就被迫入鄉隨俗,逐步漢化」。又,清乾隆年(1782)間之「海富潤攜帶經書案事件」雖未釀成文字獄【註12】,郤造成除海富潤外,全家老小及其他受影響者500多人移居海外。日本人類學者(台灣應當很熟悉的)金關丈夫在1940年代也在「三亞街回教徒」中記載:「日本登陸海南島前,三亞回民與新加坡、馬來西亞、阿拉伯一帶有所往來…」【註13】

最後則是以頑強的內聚力繼續保持其民族特性,三亞在地理上距占婆最近,自然成了占人聚集處所。又當地因位處邊陲,尚未形成一優勢之主流族群,成了語言複雜之地;各民族間也因此互相包容,適可讓少數族群與伊斯蘭有喘息的空間。於是尚未或不願被同化者便紛紛遷入回輝、回新這兩個村落。「穆斯林皆兄弟」,外族若要與之通婚,先決條件就是先入教,伊斯蘭成了族群團結的精神支柱。

然而村民的主要結構仍以占人為主,1942年日本人類學者忽那愛將對羊欄回族個體測量得出結論是:…近似中南半島的土著。【註14】


【註12】李云飞,伊斯兰文字狱之海福润事件 2005-12-25,(http://zhongguoysl1.blogchina.com/3994807.html);又因「回」教帶有眨意,現改稱伊斯蘭教簡稱「伊斯蘭」,伊斯蘭教徒則以「穆斯林」稱之。
【註13】江青武,初探海南回族先民的来源及其去向,回族在线,(http://www.huizucn.com/show/content.asp?ArticleID=473)。
【註14】同【註5】。


7. 回輝話、Tsat與Hainan Cham

宗教凝聚了族群,也保存了語言,回輝、回新使用一種完全迴異於附近方言的語言─回輝語,引起世人注目。

上世紀40年代即有人提出與占族有關,80年代初一位學者最初持否定的看法,認為回輝話與占語完全不同,具漢藏語系一般特點,與壯侗語族較近似,但隨後這位學者更進一步,將占語系中的拉德(loglai)語和回輝語作比較後,在1211個詞彙中相同或相近的詞有475個…看出回輝話與拉德語是有親緣關係的。

1986年另一學者,赴三亞對回輝話與印尼語進行比較工作,作出下面的結論:「…三亞回話與跟印尼(西南島)語有著無可辯駁的親緣關係,應當屬於馬來-波里尼西亞(南島)語系。…這1000年中,(回輝話)在海南島發生了根本變化,從原來的多音節變為孤立型的單音節語言…」。【註15】

經由語言學的分析來定義,如黎族被稱作 Hlai。可能是其自稱,三亞海南回族,初時被稱作 Utsul,亦以 Tsat 稱之,較地域化的稱謂則直接稱之為 Hainan Cham。

拿自己的族語與可以從數字的稱謂上可以看出其簡化的過程:
         1 ,2 ,3 ,4 ,5
賽德克/太魯閣 gi-ngan,d'ha,dru,spat,lima
印尼/馬來   sadu,dua,tiga,mpat,lima
Tsat     sa ,thua,tie ,pa ,ma【註16】

有趣的是,宋代記錄到的占語「
華蒲(吃飯)」一詞,如果要在太魯閣/賽德克/泰雅語中則可找出Habui(哈蒲?)
這個對應詞。Habui 動詞作:煮(…東西)來解釋,可能是小米、地瓜,但不一定是飯,當名詞則是指(煮熟的)食物;所以說那時的占人,若漂過頭來到我們的島,會發現台灣原住民較易溝通。

進一步的研究,確定了Tsat 語與北 loglai 語更為接近;根據 loglai 人的流傳下來的說法是:斯時,上層階級的逃往海上,下層階級的則逃至山上成了山地民族…。

總之千年下來,Tsat 或海南占語不單在詞彙上,連語法結構也受到了影嚮,在南島語系的演化研究上,自有其重要之學術地位。【註17】


【註15】同【註5】
【註16】The World of Hainan: Ethnic Cultures & Languages,(http://www.cjvlang.com/Hainan/hainanethnic.html#onetoten)。
【註17】Graham Thurgood and Fengxiang Li,The influence of Chinese on Tsat, an Austronesian language of Hainan,(http://www.csuchico.edu/~elzbieta/Graham.html);Graham Thurgood and Ela Thurgood,From Proto-Chamic to Tsat,(http://www.csuchico.edu/~elzbieta/Graham05.html)。


8. 錯亂的族群建構

在回族龐大群體中,除了有共同信仰外,主要是指因過度深入中原內陸,而在漢化過程中失去了自己語言的色目人【註18】之後。而在南方沿海定居的阿拉伯商人後裔,有些則因漢化更深,失去了信仰而進一步成了漢人;如同早期來台的回民之溶入台灣人族群中。

但是信奉伊斯蘭在中國並非僅限於回族,而另有其他族群。其區別在於他們因未完全與自己的族群離散,而尚能保有自己語言的中亞遊牧民族之後。其中亦有人數僅5000人之塔塔爾族【註19】,規模甚至少於海南回族-Tsat(或可稱 Hainan Cham 海南占族)。
海南占族郤是唯一擁有自己母語回族一支,也是中國唯一來自南方海洋的語言-南島語,郤與島之對岸99.9%的所謂回族失落的母語毫不相干,且在歷史記憶中從未聽聞。相對地,回族對海南占族來說,只是基於共同信仰的淡淡牽連;而對來自南方的遠親,基於語言與血緣的相近,反應自是相對的親切熱絡【註20】。


三亞街頭的海南占族;據說三亞地陪並不鼓勵台灣遊客與海南占族接觸,原因是作買賣時很難討價還價。

中國不知是否因56個法定族群己成定見?顯然對此晚近的發現漠然視之。如同一個虛構的「高山族」之被故意忽視其南島之根源,而斷然定義為源自於「百越」,並佐證以黎族之基因研究成果。【註21】

但以海島之特性,因為開放-以至於附近南洋諸島如菲律賓者,都可能有幸「到此一遊」;也因為隔離-又使得因故無法返鄉者選擇留下。移民至此千年的占人,除了穆斯林及又他遷者外,也早有很多人就地為漢、為黎。是故黎族因海島之便,而與南島民族有了「基因交流」,就不足為奇了。

政治正確未必會永遠,郤有礙了學術之開放與真理之探討,並混淆了國際認知及中國內部之族群認同。有回族之前例【註22】,為展現一個國家對民族多元與包容的風範,給海南占族一法定族群的地位,將之與回族切割開來,來個56加1是基於事實上的確認與尊重。那麼以台灣原住民與海南占族的基因來作比對,應可拿出有意義且令人信服的數據,且又免於因此與回族糾纏不清。


【註18】指隨元朝遷移至中國之中亞遊牧民族,其中也有原為景教徒或祆教徒後來全皈依伊斯蘭。
【註19】中國信仰伊斯蘭教的十個少數民族,(http://www.islam.org.hk/big5/islam/ReadNews.asp?NewsID=202&BigClassID=51&SmallClassID=79&SpecialID=1)。
【註20】馬來西亞新總理巴達維有倆中國表弟 現住三亞,(http://news.eastday.com/epublish/big5/paper148/20031225/class014800004/hwz1063174.htm);PM meets relatives from China,(http://pgoh13.free.fr/pm_chinese.html)。
    占人之後裔,歷來皆有表現,被越南同化有擔任越南將領者;離散於南洋者,多在政界出頭,如前印尼總統瓦希德 Abdurahman Wahid 為占人與華人之五世孫,(http://www.sinchew-i.com/special/vitalforce/ssvf.shtml?/soc/sa031401.html)。
【註21】黎族和台灣四民族有共同祖先,(http://big5.viewcn.com/zt/2002-37/qtzmd_zt02.htm)。
【註22】舉例來說:設若將中國基督徒全裝在一個藍子,另立「上帝」族,亦可能會造成社會混亂;參見Wrong Ethnic Designations,(http://www.theasf.net/forums/index.php?showtopic=5853)。


0. End

在同樣是占語系的亞齊之東南方,即北蘇門答臘高原山區,有個曾經一直頑強抗拒伊斯蘭化的山地民族Batak,郤輕易地接受了基督教。約在十年前的四月,路過那個高原時,適逢周日,在車上目睹作禮拜的教徒居然擠到了教堂門口;這樣的場景令人想起,部落初接受長老教會時依稀的幼時記憶。

當祖先的社會與價值體系在時代潮流衝擊之下,面臨崩落之際,勢必得籍助信仰來重建,幸好我們的老人作了正確的選擇,否則哪來原語聖經?來減緩母語的流失。

原文初發表於:2006-02-06~09

2007年10月12日 星期五

由殖民統治到後殖民抵抗

接受現代文明洗禮至今尚未滿100年的台灣原住民,第一個殖民主正是日本人;自此經受到文化衝擊程度之激烈,一位出過草的老人,臨終前有幸看到了人類登陸月球的畫面,留下的遺言竟是:過虹穚彼端,隨身一定要帶一台黑白TV。對於日本人的愛恨情仇,原住民一直不知從何說起,在隨後的政治環境甚至噤口不言,以致這個議題淪為政客及蛋頭學者的籌碼。

Scott Simon 的這篇文章,在原住民與非原住民之間會有各種不同的複雜的認知;但以個人看來,有些論點雖未必讓原住民覺得完全被瞭解,但已到了「雖不中亦不遠」的程度。「外行人看熱鬧 內行人看門道」,已有很多老外走入了「巷仔內」,不再一味接受片面之辭的愚弄洗腦,也不再偏重所謂「政治媒體寵兒」的信口開河,而經由與在地人的互動接觸中,由實際面來作持平之論,這樣的用心與田調結果,應當予以肯定。

2006年初網遊到這篇文章,在五月間作初步略譯,郤掉入文中提到的「想像的共同體」之漩渦中而告迷途;如今再翻找出來,在不違背文義之下重新修正,置換一些照片,並加註個人說明。譯文若有不妥或違錯之處,歡迎惠予指正,自當感激不盡。


由殖民統治到後殖民抵抗:美麗島第一自治區與日本人
概述:1895~1945年的日本治理美麗島期間,不僅首次將中東部台灣的最後自由部落民帶進現代國家的統治之下,並永久改變了這個島嶼的社會景貌。東北部的太魯閣族,是台灣最後一個屈服於日本的南島民族,但直到1930年代的抗日行動遭到殘暴鎮壓後,太魯閣青年才戲劇性地加入日本皇軍。戰爭殉難者在東京列名於靖國神社接受尊榮,際遇如此,偶然之間卻成了政客抗議的標的。
本文以在花蓮太魯閣村落之田野調查為基礎,來探討日本統治的社會記憶,對太魯閣族群認同,及其有別於現今台灣民族主義之形式。太魯閣人對於日本人是如何作個別與集體記憶?在廣大的台灣人社會中又如何整合成民族意識?


2005年原住民立委 May Chin 到日本靖國神社抗議,不同於之韓、中對後續事件(修改教科書及日本政治人物等相繼到靖國神社參拜…)官民、朝野間同仇敵慨之一致,在台灣藍綠陣營郤引起兩極反應(此段略)…兩種色彩鮮明的意識形態點出了島內「想像共同體」版圖競爭之激烈。

設若未先對原住民日本殖民記憶作人類學研究,則難以了解某些立委或其他政客,是在為原住民伸張正義?或另有其他政治目的?是故以太魯閣社群為基礎,將此抗議事件與原住民對日據時期的理解做一研究調查,日據時期的記憶何以會引發爭論?對這些人有何切身利害關係?還有什麼社會記憶呈現出來?他們又提出了什麼另類的政治可能性?


田野之聲
2005年夏,在太魯閣村落 Bsngan(即今富世村)作了3個月的田野調查。之前從1986年開始,曾數度來到這個村落參與抗議亞泥侵佔村民土地之議題,而保持連繫。 Bsngan 位於太魯閣國家公園之山腳下,也與國家公園當局持續發生爭論。村民以 Truku 部族為主,尚有部份 Tkedaya 及 Teuda 部族。

太魯閣族原被歸屬於 May Chin 之泰雅族,2005年1月14日經立法院確認而正式分離為一獨立之原住民族群。很多觀察家包括部分(太魯閣)族人在內,認為這是受政治力的操弄,目的是在分化並壓抑族群人口總數。儘管未記錄在日據時代人類學研究中(Taiwan Governor-General Provisional Committee/台灣總督府舊慣調查會1996:05),太魯閣族宣稱在語言及文化上皆有別於泰雅族。這樣的重組給予太魯閣族更大的自主權,以及或許成為台灣第一個原住民自治區主人的空間。時下,太魯閣族自治區是由與綠營頗有歷史淵源的基督長老教會所推動。長老教會在 Bsngan 可溯自日據時代,最初地方當局曾試圖壓抑基督教信仰,迫使村民在洞穴中作禮拜。

如同大部份的原住民部落,Bsngan 村民對至二次大戰為止的日本統治仍記憶鮮明。村民有2224人,主要居住在太魯閣峽口,這裡曾是對抗日本人的主要據點;在被征服之前,也是日本人及台灣人以土產交換諸如酒、火柴及塩等的交易站。如全島各地所見,Bsngan 也散佈著日據建築,包括發電廠、一個廢棄的工人住宅區,幾座家屋,及舊醫療站。

日語在 Bsngan 天天都可耳聞,不僅在老人間、在路邊卡拉OK店傳出的歌曲,也出現在太魯閣人的日常閒聊中。年青人用「ありがと」表達致謝,一些店老板也用日語議價,太魯閣族語中也混用了日語。例如長老教會與真耶蘇教會教作禮拜時,直接摻雜日語講道。不僅使用「きょうかい(教會)、かみさま (神樣)」等教會用詞,也以諸如「じかん(時間)、いっしょう に(一起)、とくべつ(特別的)」等作日常用語。包括日語的日、星期的說法,也用「なんさい/幾歲 da」及「なんじ/幾點 da」來作問答,可見現代的時間觀念源自於日本,年青人與老人的日常交談就混用了日語。

非限於經歷過那個年代的人,日據時代的記憶進入了日常談話之中,日本經歷成了太魯閣族認同的中心。如 May Chin 之流的政客則扮演著摩尼教戲劇中愛憎分明的角色,他們所推動的歷史記憶與村中的日本記憶落差甚大。本文所描述的,主要以與 Ukan Mawna(文內皆以假名保留個人隱私)家族成員的談話為例,Ukan Mawna 家中高掛著日據時代所遺留下來的家族照片,這是部落居家進餐或茶餘聊天時一般可見景象。其弟兄的展示廳與 Ukan 家庭院相連,研究的是族人紋面的習俗,成了訪客進入村莊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景象。Ukan Mawna 的家族記憶不僅可作為族人的代表,尚可藉以描述個人與社會記憶的複雜整合。


現代化的推手
正如所有的太魯閣族,Ukan Mawna 家庭與日本人有過密切關係。他們的母親,因外婆遊走於部落間從事紋面工作,童年生活於是大多在日本警察家中渡過。後來日本人送她去護理學校,回來便在村中診所服務。子女們都誇口全村村民都曾被母親打過預防注射。事實上,以她所受的醫護訓練,成為原住民社會傳統醫療被取代之過程中的一主要關鏈,並且是部落中日本現代醫療之推手。在往昔,每個部落都有巫醫,來與精靈世界溝通並為病痛與憂煩對症下藥。如今最近的巫醫是附近村落中的老婦人,Bsngan 沒有自己的巫醫。…[1]


Japanese and Atayal in Taroko

Ukan 的父親則與日本人特別是日本警察,有過較多的衝突。他父親是早期皈依真耶蘇教會的原住民,並在 Bsngan 成立了聚會所,這在日本統治時期屬非法行為。在多次的家庭聚會中,Ukan Mawna 最津津樂道的是,父親的神奇經歷。因違法傳教,有一回父親終於被日本人逮到而入獄,並關進竹屋中準備處決。臨刑的前一天颱風襲擊本島並摧毀了竹屋,父親躱入森林中,之後郤獲得減刑。Ukan 的總結是:他父親後來接受了日本教育,並領悟到對村中的日本人要付出愛心。每提及這段往事時,Ukan 總會說:「家父從不允許任何人說日本人的壞話」。

Ukan 退休自P界,定期參加村中有關討論部落發展計劃的集會。率直地主張重建日據時代建築,諸如日本神社來作為觀光景點及歷史博物館。有一回在駛經鄉間道路之中,他一一指出日本人建造的排水系統、水塔、電廠及酒廠,感懷日本人在村中曾經留下來的建樹。

「剛好相反,太魯閣人愛而不恨日本人,何以如此?就是因為日本人的寬厚,將族人由惡劣的部族內鬥中帶進文明,日本人開闢了道路並設立電廠。」

Ukan 和大多數族人都不為日本殖民擴張辯護,相對的也不以對過去的依戀來批判 KMT。事實上他是村中的 KMT 忠實支持者,也與 May Chin 熟識,並拍過描述1930年族人與日本人發動抗爭之霧社事件的電視連續劇。在劇中,他扮演殘酷的日本統治者,操弄 Truku、Tkedaya、Teuda 之間的矛盾,甚至在軍事行動中採用「以番制番」的策略,以取得土地控制權。在村中,這同樣也是日本記憶的一部份,凸顯著殖民統治的苦痛。總而言之,自父母留下來的日本個人記憶,強調日本人的暴行之餘,同時也提及他們所做的貢獻,與政客們所推動的日本社會記憶在糾葛中鮮明對立。

發展的代價
殖民時期中,年老婦女最痛苦且記憶猶新的是,日本人禁止了族人紋面的傳統習俗。紋面雖然被視為美麗的象徵和適婚的必要條件,日本人郤斷然予以終結。只因日本人承諾接受日本教育,可以得到族人所企盼得到的生活改善;為了就學,她們必需除去臉上的紋面…[2]。而去紋面手術,往往造成少女臉部永久毀損。一位東華大學畢業學生曾私下表白,在她訪問過的幾位有這樣遭遇的婦女中,對重提接受手術的羞辱及隨後被毀容的舊事,有一位不禁痛哭失聲。

太魯閣男性認同與森林息息相關,正因傳統的遊獵遊耕生活型態。他們總提及之前如何被日本人,之後又被 KMT 強迫自深山「集團移住」至平地。遠離了故土,只有更增加回到傳統獵區的困難,如此往事太魯閣人至今仍悔之莫及。這項行動同時結合了將他們引入新社會系統,諸如農業及以及金錢交易等,而不再採用物物交易。太多數的男人同意若有固定的雇主,來從事水泥廠或建築事業的工作時,總好過遊獵遊耕的生活方式。進入與傳統獵區重叠之國家公園附近的獵者,將冒以盜獵之罪名被捕的風險。

經常地,男人們總拿日據時代與隨後的KMT統治時代,在兩者之間加上微妙的差異以作為負面殖民記憶的比較。例如,Ukan Mawna 說:日本人保留下完整的村莊,在移住平地後仍可時常回去,回老家的路維護良好,並設立一座神社。另一位老人則指出日本人會砍伐樟腦和其他樹木,但會與原住民協議取得土地,並提供良好的教育與醫療照顧,必要時甚至送病患至台灣帝國大學醫院治療。以「美好日子」作為回顧日據時代的基調在太魯閣之間並沒有什麼不尋常,甚至在聊到殖民統治的痛苦也當是逆來順受的苦中作樂。【後註一】


記憶與認同:原住民與台灣人經歷之比較
雖然原住民與土生土長台灣人的日據時代記憶會整合在一起,但其中仍有顯著的差異。這不單是因李登輝、陳水扁當選了總統後,台灣人接管了建構政治論述的關係。不似大陸人是二次大戰後方隨蔣介石蒞臨本島,台灣人則是自17~19世紀間,由閩、粵移民至台灣之閩南、客家人之後,歷經過日本統治。大多數台灣人看來,日本記憶主要集中在(台灣人的)族群認同;對他們來說而日本象徵著現代化,日本教育則標誌著進步水平高過大陸人(Simon 2003)。相對於原住民,日本統治對族群認同的形塑也一樣重要,因為它被擺放在抗拒殖民侵略的抵抗者位置,形成了不同於台灣人的日本記憶。於是台灣人的集體記憶聚焦在現代化,太魯閣人的記憶則強調對外來者的凶猛抵抗。

在 Bsngan,即使是年青人也以被形容為「凶猛」的民族為傲。在一位年青婦女 Biyuq,在其經營的咖啡舖裡,侃侃而談起其族人抵抗日本人有近十年之久,為深入山區,日本人開闢了許多道路:為了將重砲推向高處,而不惜射殺當地人。太魯閣人則隱身在森林中伺機攻擊,使得日本人在入侵太魯閣領地時吃盡了苦頭。


Boalung 社之婦女與小孩〈1929〉(翻拍自「人類學玻璃版影像選輯 台大人類學系 1998-12」)
事件前 Boalung 社有97(男)/95(女)/192(全部)人,壯丁53人,第二次霧社事件後僅存34/ 20/ 54人,後來又被留置(並虐殺)了13人,真正來到川中島的只剩41人,足見犠牲之慘烈。見鄧相揚 霧社事件 玉山社 1998
事件後,Boalung 改稱富士社,即今蘆山。


1930年霧社事件的記憶,經常被泛藍政黨渲染為「中國」抗日事跡。當年的10月27日,莫那魯道率領了300位戰士在霧社運動會中向日本人發動攻擊,有130人受難。日本人花了兩個月的時間鎮壓,以防止叛亂的蔓延。這個事件在 Biyuq 看來,與其說是「中國」認同,倒不如說是「太魯閣」認同所挑起【後註二】;霧社事件是族人的最後一戰,為了全族的存亡,一個部落可以不惜作全部的犧牲;為了讓戰士無所牽掛,婦女帶著子女一起殉身。…[3]於是無家可歸的戰士們視死如歸地奮勇出擊,直到將日本人永遠趕出森林。

即使最終仍遭到擊敗、大屠殺及土地被佔領,太魯閣人永懷往事,以禮贊族人的凶猛。據統計,1896到1909年共有4341名日本人與漢墾民死於番害(Bodley 1999: 56);在1914年對付太魯閣的戰役中,更記錄到有10,000名傷者(Nettleship 1971: 40) …[4] 。這樣的抵抗經歷,不時在集體記憶中被提起並頌揚,徹底改變了太魯閣人的生命史。雖然在新城、太魯閣、霧社事件中遭到鎮壓,以失去土地收場,然也喚醒了太魯閣人的歷史自覺,經由個人與集體記憶在太魯閣峽谷中繼續傳承。與 May Chin 在東京所推動的社會﹙中國﹚記憶全然不搭調。


博物館認同:太魯閣事件的社會記憶
2005年夏季,太魯閣事件文物展在太魯閣國家公園遊客中心舉辦,太魯閣族成了展示標的。這項展覽是由太魯閣事件文史工作者Chin Shang-teh(台南漢人,東華大學畢業生)所提供,以在日本所收集的古物及相片來說明太魯閣事件。呈現著日本人如何逐步縮小包圍圈,甚至用電網來限制行動,以迫使原住民屈服在日軍武力之下。

1910年佐久間左馬太台灣總督啟動「五年理番事業」,1914年5月自花蓮與霧社越過山區對太魯閣峽谷同時發動東西兩面夾擊。太魯閣人奮勇作戰了74天,最終仍被迫向日本交出土地控制權。



佐久間山佐久間,字研海,秀林鄉原稱研海廳;最西側合歡山上的武嶺,原命名為佐久間峠。對面那座尖挺的金字塔形山峰就是佐久間山,據說可以俯瞰整個太魯峽谷的所有部落。正下方溯立霧溪畔不遠深處的河川沖積台地 Dbuku﹙托博闊﹚社前過溪的南岸,散落著破碎的「佐久間台灣總督露營之跡」紀念碑,1979年留有個人欲由此直接登頂的挫敗記錄。
自拍攝地點﹙新白揚﹚東(左)下至 Tabito(天祥)台地據傳佐久間神社曾設立於此,西(右)側下方緊臨著的是佐久間墬崖地 Slau Qhuni﹙西老歐卡夫尼,挺直的樹木﹚;沿公路西上於碧綠神木下方為古戰場 Klabau﹙卡拉寶﹚社,在那裡聽來的版本是:一位叫 Jin Yabu 的槍手埋伏在稜線上,遠遠看到一位極具威儀的日本老軍人,即開槍將之射倒,這個人就是佐久間。


展出項目包含軍事行動相片,包括電網、日本砲隊及太魯閣人抵抗用的簡單獵槍。大部份的相片取自日本發行的勝利紀念冊。展示的最終項目是一幅落日遍照群山的圖面,將議題帶入對現今台灣的扺抗。文字的說明寫著,太魯閣人下了山之後,回過頭來看他們被外人佔據的土地,而且「仍未能回到祖先的傳統領地」。博物館訪客可以體認到,這完全是一脈相承,隨後陸續來到的中華民國以及太魯閣國家公園的設立,明確地延續著帝國征服的擴張。本文願再引用太魯閣運動者 Tera Yudaw 的觀點,太魯閣國家公園是具體的「環境殖民主義」(Tera 2003: 169)。

開幕前一天,國家公園的女長官預覽了會場,認為最後那幅畫及暗諭國家公園是另一殖民權力的偏頗說明,有招致「族群衝突」的風險,故要求移走。供展者拒絕配合,並聲明若未經同意而擅自取下,則不惜撤走所有的展示品。長官隨即妥協,那幅畫至終未被移走,但展示會自此不見光明。以上是供展者的說法。


Return our land
接下來的月份,國家公園將廣告宣傳重點移向周邊地區,刻意迴避這項展示。然而長老教會郤持續帶領教友前來參觀,其他教會也一起響應這項活動,以強化太魯閣認同。事實上長老教會是將族群自泰雅族分離出來的幕後推手,現在則是建立原住民自治區之最重要的遊說團體。同時與民進黨和原住民社會運動關係良好著稱的長老教會,希望藉著由地方﹙政府﹚承認原住民主權,來帶動台灣主權最終為國際所承認。


與其說這是由地方政府與國家公園倒不如說是由長老教會所推動的文物展示會,供展者與之接觸所遭遇的困難,正顯示了政治斷層底下的社會記憶衝突。以原住民自治為中心議題,在泛藍與泛綠陣營之間主要差異如下:民進黨想籍承諾原住民自治在島上推動非中國認同,其政策期望以原住民自決行動為基礎,來堅持台灣自決權利。泛藍政黨則支持對原住民作更多的同化政策,促進經濟發展並增加在地就業機會,較少觸及自治以、採礦及其他企業在原住民土地所促進的就業機會之公平性。正如 May Chin 所喚起的日本記憶,銜接了泛藍擴大的台灣想像;國家公園展示的記憶,銜接了綠營的寬廣論述。就此而論,佔有原住民社會記憶的潛在意涵對各方來說都極具消費利用的價值。

結論
人類學家 John and Jean Comaroff 夫婦主張將歷史理解帶進民族誌中,說道:「除非充滿歷史想像,否則民族誌無法期盼在表面的日常生活中,去洞察到其不可見的﹙意識﹚形態((1992: xi))」。其重點是,歷史想像同時也是國家想像,部份爭議性的意識形態,會對國民的命運影響深遠。至今歷史記憶每次都被觸發,以作為現今國家主義的支持素材,而與之衝突的個人記憶則沉默無聲。被兩個互相衝突的歷史想像撕裂的社會,其爆發力在台灣格外明顯可見。

May Chin 長期以高曝光的公開抗議,控訴前殖民主,拉走原住民綠營支持者。成功地轉移了台聯試圖協助高砂義勇軍尋求補償之注意力,甚至將之抹黑為日本帝國主義的共謀,並局部質疑這些人對將原住民自治納入國家架構中的承諾;還以相對低的成本挑起對日本的仇恨,與韓、中抗議日本閣員赴靖國神社前後呼應。

2005年12月初的台灣地方選舉,KMT 在中央黨部高掛大幅莫那魯道的畫像持續迎合原住民的社會記憶。KMT 訴求自居原住民喉舌,並企圖嫁接舊中國過往也有的抗日情懷,這樣的一石兩鳥策略是成功的。在這次地方選舉 KMT 得到壓倒性勝利,也包括原住民地區一貫對該黨的支持。May Chin 的抗議行動僅是其中的一部份。



Mona Rudau 在霧社
現在紀念霧社事件者除餘生者和敵對者外,多的是實際未參與事件的事不關己者之後,這點 Mona Rudau 應了然於胸;據說他曾尋求鄰近各社的協助,雖未獲首肯,但至少起事前也沒有人走露風聲。如今郤被當時極罕見的 D'rul(大陸人)高掛在台北街頭當樣板,充作政治權謀的工具,Mona Rudau 一定覺得很莫名其妙且無奈。


太魯閣人理解到的 May Chin,與他們的日本記憶總是格恪不入。雖然原住民大多支持泛藍,May Chin也再度連任;事實上,她這次的日本抗議之旅,在 Bsngan 只激起了小小漣漪。當早餐店的電視上播出了這一段新聞之後,我隨即問了店裡的客人,對於高砂義勇軍在靖國神社被紀念的看法。一位中年教會長老表示這件新聞事不關己,因為抗議者不是太魯閣人,May Chin 與大陸人在一起太久,不再了解原住民的需求。

當問到太魯閣人有否參戰時,他作了肯定的答覆,但認為放在靖國神紀念的是很多族群的人,除非將神社內所有的250萬個靈位,全部送返其祖國與家屬,某一群人執意代表要求返還自己這一群的靈位的作法,簡直是莫名其妙。長老會教友的店老板也同時是國民黨員則加入話局說台灣人不是志願為日本人打仗的。話題轉到何以他們會去服役的理由,店老板說是因家貧所迫,而非日本徵召。不論大家對日據時代有不同解讀,一項共識浮現了出來:May Chin 的作為主要是基於個人政治利益,試圖搶佔原住民守護者之龍頭地位,甚至不惜與藍營選將競爭。包括募款等,若非為了作個人政治操弄,其手下的那批原住民,未必會在靖國神社的抗議場合露臉。

個人的日據時代記憶在太魯閣社區是如此兩極化,呈現了被征服引發的正、負面相。如同 Halbwachs 所觀察到的,歷史記憶不僅保存在村落、領域、社群、階級,也存在於家族與個人心裡頭,因此有將集體與個人記憶加以區分的必要(Halbwachs 1980: 51)。殖民時代的個人記憶隨著老人的凋零而消散,僅存的幾位原住民日本兵對日本並不心懷怨恨;只要他們凡事都受到良好對待 (Nettleship 1971: 43)。其實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僅存的太魯閣老人甚至撇開被迫當兵的個人記憶,將話題移轉到森林資源、教育、健康和紋面。這個缺口不就表明了,有些特定議題,他們私下討論的不比政客們所炒作的多。

集體記憶透過紀念碑,也透過示威、公開演講等行動得以存留;通常反映著當前的政治爭鬥,並為某種政治目標而被鼓動。靖國神社的示威行動無疑與泛藍有關,如此看來,示威行動的訴求是來自其他的族群,與之牽連的亦是﹙原住民﹚本族未參與擬定的政治議程;就給太魯閣人有充分的理由堅持自己的主張。自治區運動,才是由長老會傳道士及學校教師的本族成員所帶領推動。就算泛藍在選舉中獲勝,其歷史想像,同樣被廣為認定非來自本族群,他們還是要向泛藍及其盟友揭示其另類立場。原住民記憶的爭端在很多方面也是事關原住民未來的爭端,就像搶著為任何有價值的遺產作宣示一般,不同派別的地方成員都自認是太魯閣族凶猛的正統繼承者,並為此熱烈爭論【後註三】。最終的結果,特別在他們是否會採納泛綠版的地方自治,則尚言之過早。

清朝視未漢化的原住民為「生番」且無意加以治理;「首切」的威脅,特別是在太魯閣,有效地將平地人阻隔在外。無論如何,是日本人來台之後,才正式將原住民族群加以個別定義,如:太魯閣地域的現今狀況;而之前的「野人」,自此方「文明」了起來(Nettleship 1971: 39)。當最終被迫屈服於日本的現代化毀滅性武器之後,也同時在太魯閣所有的部族間,啟動了以太魯閣認同為核心的抵抗延續。

結果,日本人的統治形塑了太魯閣人,去伴演其身不由已的歷史角色;最後,人人都成了現代化日本的代理人,甚至去作日本軍人,而這也不過是如同作為凶猛太魯閣一份子的態度,去盡忠職守罷了。近年來他們陸續提出諸如恢復傳統姓名、還我土地及現在的自治區等多樣訴求,延續下來的抵抗精神依舊活潑生動。由野蠻人化身為軍人,軍人如今又化身為社會運動者,太魯閣族正由過往不同時期的抵抗記憶脫胎換骨,朝「第一自治區」認同主張前進。不論執政者是藍是綠,太魯閣記憶將繼續形塑國家與族群的關係。


原文出自:JapanFocus:Formosa's First Nations and the Japanese: from colonial rule to Postcolonial resistance文後為原文註解﹙…[n]﹚及詳細書目。

【後註一】
根據老人的口述:太平洋戰爭的末期,所有資源都用以支應前線。就在半夜原住民到山上農寮,偷偷煮起暗藏的旱稻、小米等榖物,還可以偷殺雞或分食獵物,日本警察就算風聞也無計可施。相對於在原漢交界處,一般農家只能以地瓜充飢,原住民那時候竟開始有了比平地人幸福的感覺。

【後註二】
有一首詩,也同樣反映了這樣的錯亂理念:

燃燒
從日本人手中接掌,
所有的錢和財產,
然後你對我說:
『你屬於中國?
中國是你的母親?』

中國?
多陌生的名字!
講不通話語,
怎會是我的母親?


既沒有生育之恩,
也沒有養護之情,
要我屬於中國,
這是太大的不公平。


政權,請你退去,
土地才是我的母親;
政權,請你閉口,
母親才是壓迫的藉口。

莫那能美麗的稻穗 星晨 1989

【後註三】
對於自己應屬是那一族?如今歷史記憶與地理環境不同,而各有不同的認知,但兄弟分家也應該好聚好散,大家都不要忘了互相尊重,毋需惡言相向;「數典忘祖」這類不得體的說教八股,只會成為未來族群共識與融合的障礙。

文章初發表於: 2006-11-30

2007年10月7日 星期日

樹仔腳下之驚鴻一瞥



這不是什麼「蟲蟲併盤」,裡面是活生生的鍬形蟲和山林品種的金龜子,彼此在狹小的空間裡互相爬來爬去。前天到園子裡整修水塔,內人則去採辣椒及蕃茄;採著採著,採到了離水塔不遠的原生老樹腳下,在裂開的厚樹皮縫中看到的。裂縫也是在幾天前偶用割草機掃過之後,才意外暴露出來。
水塔整妥後,便往那棵樹去,的確有東西在裂縫內探頭探腦,內人說還有好幾隻鍬形蟲在裡頭,不乏有大隻的。鍬形蟲就是利用枯死的厚樹皮作堡壘,清出腐朽的木屑堆在外頭,成了這棵樹道地的「原住民」。也因有的樹皮剝落,木質部便裸露了一部份。上頭健康的樹皮重新癒合,依舊擔負養份傳輸的工作,部份樹液便不經意地由這個缺口滲漏了出來,在缺口頂端造成了木質部微微濕潤,成了蟲蟲們的重要營養補給站;金龜子因此自外頭飛了過來。

不僅如此,還有蜂、蠅及其他不知名的種類,很有默契地聚集在這「生命之泉」的附近周圍。小隻的不用排隊,直接爬上去自取所需;較大隻的則在不遠處,靜靜地等待機會進場,包括蝴蝶在內;只是比較神經質的蝴蝶,一見有人接近就早早飛走了。不知何時,樹幹上多出了一片樹葉?「是枯葉蝶!!」內人大喜過望,彷如遇見了多年不見的老友。

話說在蝴蠂標本及藝品在早期尚是重要出口「物質」的年代,蝴蝶成了山區兒童重要的生「零用錢」工具,夾在用報紙折成袋子裡的死蝴蝶,從一隻半毛、一毛、兩毛開始,枯葉蠂可以換到5元。有一年,因桃子價格很差無人採收而任其掉落;內人在無意中發現桃子園某處,有枯葉蠂固定成群來吸食地上熟透的桃汁。於是放學後便獨自來到這裡捉捕,運氣好,一天可以換到100多元;100元就可以叫表姐帶她到埔里吃麵、呷冰、看電影而綽綽有餘。

那時內人絕不透露在何處抓到的,抓蝴蝶但憑個人本事,每個捕蝶者都會有自己的私秘地點;如同每個獵人都有自己的「好運」獵場,讓太多人知道,豈有「好運」可言?而枯葉蠂則為內人留下了「幸福的回憶」。去年秋,「幸福的回憶」出現在「飛牛牧場」時,好像多年不見的好友重逢般,讓她禁不住高興得大叫了起來;然只是驚鴻一瞥,偶什麼也没看到。

是因樹汁的誘惑或對自己的「擬態」信心十足,今天這隻郤出奇的鎮靜,遠遠看來真像插在樹幹的枯葉,慢慢接近再由左邊移到右邊來觀察,還是很難看出其身驅;有幾次似乎想開展其雙翼,但又隨即緊閉。內人說它的另一面是黑、白以及橘紅色的「併盤」…最後接近到將近1m,再用相機拉近,總算看出了其伸出的兩支「探棒」。




然後,又困惑於其翼面的那個淺黃綠色的小點。那條線是主葉脈的擬態,讓翼面看來像片枯葉;但有淺黃綠色小點的葉面,不會顯得太突兀嗎?正看得出神之際,那個小點突然變成黑點,再看又回復成原來的淺黃綠色。是不是我眼花了呢?但是小點又重演一次「變」色,好像是在對偶「眨眼睛」,得承認自己是一時楞住了。待回神,眨眼間,它騰空而起,一下子就閃到上頭的樹梢,然後以忽左忽右的不規則路徑,迅即隱入林中。

「真可惜!很想把它夾起來,好好端詳…」站在身後不遠,內人的意思是想讓偶見識見識它的另一面…不過沒那麼容易,好像沒有人夾住過。

上上個月底,才為了沒有在酒桶山看到鍬形蟲,又不知要從何找起?偶的姪孫KD成了「山中淚人」;這回可是「踏破鐵靴無匿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村中沒有人看過枯葉蝶的那個點會變色,他們說:枯葉蝶不隨便讓人接近,根本沒法注意到那種現象,而且行踪飄忽並不常見,所以才有5元一隻的行情。不過,對蟲類愛好者來說,這種地方隨時都會有意外的驚喜,晚上附近還可能有甲蟲界的「大傢伙」。

偶對蟲只是好奇而己,抓去養會讓它們失去「蟲」性,所以只留下三隻帶回去給了KD;至於金龜子,早就全飛走了。再不久草會從新長回去,將裂縫再隱藏起來;明年夏準備妥當了,再特地帶KD來到這裡,或許加上一個夜晚,看看有什麼意外的驚喜可以開開眼界?並將這裡當作偶們共享的私秘地點…


ㄚ moon2007/10/08 23:08 回應
哇...金龜子...有多久沒看過了?...第二張...好特別呀...沒見過...為什麼珍奇都讓你遇上了呢?...


linau2007/10/09 18:41回覆
那裡!不過是剛好相機在車上,本來是收工時拍進度用的,就隨手拍了下來;這種機會其實並不多,也要它們配合不「落跑」,才會有材料可寫..
.
ㄚ moon2007/10/10 22:45 回應
對呀...拍會動的生物..真的很難...那隻真特別...從沒見過...不仔細看..還以為是落葉...

2007年10月6日 星期六

由一綫天頂到赤崁頂



上個月最後一個周末補周一的中秋連假,早上剛好把事情 layout;吃過午飯,覺得好像有件事沒做,便決定再由桐林山區繼續騎過去。「要不要抹一下防曬油?」臨出門時內人調侃的嘀咕了這一句;「用不著…偶的膚色足以抵擋紫外線…」何況時節己轉涼,雲層不再讓太陽囂張!內人不過是提醒偶:開手機、頭盔不載也要掛在背包上、備妥雨具及應急的工具、還有水、零錢等….

空氣濕度己輕,不再弄得滿頭汗水,儘管叫自己放輕鬆「路遙知馬力」;但是一遇路上的檢查點,便緊盯著手錶,就是要花這麼多時間,不可能再進步了。自上回去了那趟三角點後,有兩次在標準(400m)運動場的第八跑道各操了11圈,每次所花的時間一直變化不大;這不是體能上的「撞墻」,而或是年歲己長而頻臨「極限」。若不注意,體重隨時遽昇;稍有怠惰,體力便會衰落吧!

所以過了產業二穚,便不得不放低姿態,該走路時就跨下車來,否則一直僵在車上硬要雙腳做機械式的呆板動作,直到被迫必須下車時,反而不知如何走路。總算到了一線天頂,花了近兩個小時。




向後轉就是九九峰的尾椎,現在長草的地方看似柔和,但那時是礫石層一洩千尺,粗線條一直延伸至右側的稜線直下,來到這個路口。有如「兵臨城下」隨時都要變臉而崩解下來,對面的檳榔園因此被荒廢而「回歸自然」,但整座山如今依舊挺立如昔。只是山中一片灰濛濛,太遠的地方就模模糊糊,不是看風景的天氣。



左側往國姓的路隨著稜線急轉直下,再繞著山腹迂迴至溪畔,至竹峰穚標高很快回到300m,攔沙用的水泥階梯,恰好蓄水成淺池,這一路上沒什麼人往來,真想下去泡一下水;不過才停一會兒,小腿好像開始癢了起來;不宜久留!是小黑蚊…



過了穚再一小段上坡,便接上了136縣道;這條路右接台14線,左邊則沿著大橫屏山西側山腹而上再下到頭汴坑,現在己由原來的石子路面改舖柏油。沿線是種植檳榔、枇杷等果樹的的農家;目前龍眼盛產期己過,樹稍上可看到一種青綠色的果實,成熟時果皮會帶淺黃色,果肉則呈乳白色,嚼起來如輭泥般,還有淡淡的香味,這是橄欖。



由此北向上山的136縣道,坡度還算平緩,不至於太為難踩雙輪的;除了假日之外,平常人車稀少。不過今天路上有很多(應該是學生)機車隊結伴上下,還有騎重機車的,有的還一路吆喝耍寶,倒減輕了路途上的單調乏味。好在没有真來颷車的,兩個車道足以應付交通所需,難道他們下午沒補課嗎?就這様又回到了台中縣界(650m)。



過了這個縣界,便開始了第一段下坡,路面上上下下,但不再大幅度的攀升。如屏風般大橫屏山在左側開展,右側正對著大台中;有一座廟就在路下方,過去曾(拜大家樂之賜)香火鼎盛,人潮絡繹不絕,但不知何故?如今郤沉寂冷落了下來。

越過最後一個緩坡(也是最高點,700m)之後,視線更加開朗了起來,這也是拜大地震之賜,原本脆弱的地質,道路在這裡遭到破碎扭曲;經過長期整治,結果路越拓越寬,居然還加闢了小步道,成了可以俯瞰整個大台中及下方淺山的觀景台。假日時節,許多人來到這裡透氣,財氣隨著人氣而來,有人便開車上來湊熱鬧兼擺攤作生意呢?

一位網友貼文介紹136號公路的「赤崁頂之夜」,居然對這個地名沒什麼印象,原來其石碑就立在這步道旁,只是一直沒有注意到而己。步道到處都是過客留下來的垃圾,連接至下方的木造階梯己垮得不成形狀「僅供憑弔」。

不過在矇矓之中,確認可以看到山下最深入(太平)南國巷山谷的塔湖農路,不久前才由那裡仰望的山路就正是這個地方。要如何由這裡溜下那個山谷呢?下次再慢慢的去Probe吧!

赤崁頂再過去便是一路下坡,路況雖好但還是慢慢溜下去吧!天色己晚,不久就得靠車燈照射反光路標確認路的走向,一直到蝙蝠洞附近才看到此行僅見一輛正往上行車友的燈光。這一趟全程約56km,回到家裡一對手錶,居然比四個月前反其道而行(赤崁頂~一線天頂)多花了1個小時。

2007年10月1日 星期一

台灣涉外關係史

1978年3月初版;由三民書局總經銷,作者林子候自兼發行人並很客氣的說是著,要作為:我近三十年來與貧困,逆境掙扎的紀念。
王詩琅作序摘要如下:
…由於台澎的地理位置衝要…不論史前,抑或史後,經常都在跟外國打交道。...對整個台灣史有深刻的了解,敍述也無懈可乘…茍非經年累月,從事查考,絕難有成 ...運用其豐富的史料文獻,探究每一事項的底蘊,觀察獨到而客觀,而且不妄加斷語。 …已開闢前人所未開的境地…對台灣鄉土史研究…多有貢獻,也有示範作用。 ..所敍止於清代…期待作者…早日撰至日據時期。

作者於出版後記則寫到:
威爾斯(Wells)說:「我們的生活,是歷史中的一部份,我們不瞭解歷史,就不能瞭解自己。 」基於這種認識,五年前,開始著手試撰我土生土長的鄉土--「台灣」的一小部門歷史:「涉外關係史」。
…歷史的著作,最重要而可貴之處,能寫出作者的創見發明,避免抄襲他人成說。本書不過是整理學界先進對台灣史的成說,屬於我的部份,非常有限…


未牽涉到任何意識形態,「涉外關係史」也算是另類的台灣史,能搜羅這麼多詳細的資料書目,反覆比對參照再整理出來,在現在也是罕見(網路的剪貼,有時反而零亂到令人困惑,甚至牛頭不對馬嘴);然而在苦悶的戒嚴時期,這本書在當時郤提供了另一個台灣與國際視野對看的思考窗口,不必老是看教科書的官方說法,如今在政黨輪替之後也不減其價值。

不過幾乎沒人提過這本書,這點也很令人奇怪?南天書局出過很多台灣史的著作,不知有無考慮重出本書?否則就未免太重(東西)洋輕(本)土了!
本文發表於:2004-11-11